【雁俏】你爱这黑夜么?
西幻风,夹带私设。混杂ooc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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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又来了。
白发的精灵掬起水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顿。清凉的泉水从他的指尖落下,在湖上荡出一圈圈涟漪。他略微抬着带水的手,并不运用魔法去烘干它,只静静地跪坐着,看着湖水上出现那个玄色长发的精灵的倒影。
雁王。
他在心里默念来者的姓名。
对方遮住他的眼,挑起他的发,笑了一声:“晚上好,俏如来。”
俏如来垂着颈。洁白的一截暴露在月光下,像是东方泛着凉意的上好的白玉石。
上官鸿信听到一声轻轻的“嗯”。单音节的发音对俏如来来说已经是勉强。上官鸿信感受着从掌心传来的若有似无的痒意,心想俏如来连眨眼都那么慢,而且这样一个精灵,竟然是个哑巴。
俏如来抬起手在空中聚起暗灵来写字:你不该来。
夜晚是暗精灵的主场,而光精灵和暗精灵不和已久,只是相互粉饰太平。更何况上官鸿信是光之一族的王储。
俏如来也曾是暗族的继位者。
上官鸿信似乎嗤笑了一声,右手仍旧把玩着那缕白发,左手转而握住俏如来沾着水珠的手。俏如来侧过头,目光落在湖上相缠的倒影上,眼神忧郁又平和。上官鸿信看到俏如来用空着的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。
一个十字。祈祷的十字。
他有信仰。上官鸿信再一次轻而易举地得出这个结论,并为这一点感到不愉快。
于是上官鸿信松了手,吃味地陈述:“你还在信仰你的神明,俏如来。”
俏如来不做声。
上官鸿信已习惯了这种静默。他垂睑与俏如来对视几眼,牵了牵唇角,又牵起对方的手,说:“小先生,今夜有一场舞会。”
俏如来安静地抬头看他,脸上是恰到好处的不解。
和我有什么关系?
这双眼睛在这样说。
上官鸿信看着那一弯长长睫毛下的金色湖水里倒映出自己的脸,恶欲在心内翻腾,叫嚣着要捣浑这一汪平和。
但他忍住了。
再慢些,再慢些……吓坏了可怎么好。上官鸿信幽幽地吐出一口气,又倏地在心里冷笑。怎么会吓得坏呢?毕竟他们的重逢是那样的混乱啊。
“光精灵王惦念着你,俏如来。”
俏如来的眼睫抖了两下。
“我总是在想,你和精灵王到底有什么纠葛,直到我看到你的弟弟。明明你比他们更像是与我同族的人,偏偏你与我两隔。”
上官鸿信拢住对方的手,五指张开,顺着指缝轻易把人扣住。与此同时,他垂下头颅,微微露出利牙,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俏如来的颈侧,是要吮血的姿态。
但他最终只是磨了磨牙:
“两族的王都会出席。”
“出席晚会很简单,小先生,你不需要有什么顾虑。”
上官鸿信垂着眼看着俏如来,他看不清对方的神色,但大略猜出对方心中的动摇。这位在名利场上惯会推波助澜的王储眯了眯眼,轻轻再抛出一个诱饵,笑容有些捉摸不透:“再来你的新王,你也听了他的名声,不想亲眼见见么?”
新任的暗精灵王,是戮世摩罗。
俏如来抬起眼帘,隔着水注视倒影中的上官鸿信的眼睛,上官鸿信也以同样的方式回看他。
“最后,我也很期待你的到来呢,俏如来。”
随着尾音的落下,上官鸿信把一片琉璃树叶塞入他手心。俏如来感知到身边气息的离去,并不挽留,也不多看一眼,只在对方的身影将要消失时,伸出手指在水中一点。
那位置正是上官鸿信衣尾消失的地方。
这是一场盛大的舞会,光精灵和暗精灵们齐聚一堂。他们混作一团,似乎从来毫无芥蒂,但种种交流的细节处仍透露出彼此泾渭分明的事实。
他们微笑着谈话,客套着进行交锋,不多时又各自分侧站立。
虚伪,傲慢,自以为是的礼貌。
温和,亲切,空有表相的关怀。
上官鸿信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往下看,将种种情态收入眼底。这些精灵只在共同的利益下才有一致对外的团结。他厌倦地撇开搜寻的目光,在心里算了算时间。晚会还没开始。
“你能等到吗,雁王?”凰后的声音自身后传来,他斜眼望了对方一眼:“呵。”
“千方百计谋划这样一场宴会,不怕白费心思?”凰后摇着手中杯内的红葡萄酒,笑盈盈地站在几步远的地方。
“天人族有人找你。”
凰后摇杯的手微微一滞,雁王瞥了她一眼。
“你等的人到了。”凰后笑了一声,转过身,紫黑色的裙摆随步子摇开,声音像是裹着刀片的蜜霜:“那就让他找吧。”言外之意,不外乎是让太叔雨无功而返。
“我送你一份礼。”她这样做回报,在走出拐角前举了举杯,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净。
俏如来被凰后的人接引来到小阁楼。那些女仆为他梳妆打扮,把他的长发拢了几股编成辫子,为他套上精致又不显累赘的衣裙。裙子是时兴的样式,半身长,拖曳着长长的尾巴,上边的花纹和布料的制法又用了很古典的手法。
他任她们动作,看着镜中的“小姐”,很安静地垂下眼睫,依言去含了一口那自东方传来的叫胭脂的物什。
堪堪月神般的造物。女仆们彼此交流过眼神,抿嘴笑起来。似乎还差点什么。一枝缀着露珠的白百合被摘下,在女仆手中传来传去。最后这枝花由女仆长拿定,为他在耳畔的发间别下。
“去吧,阁下,祝您有一个美妙的夜晚。”
白华倾泻,“她”踏着月色走来。上官鸿信刚刚几言敷衍走一个贵族,也刺走一个意欲共舞的女士。俏如来来得刚好,也来得太巧。
前后结合一下就知道这是凰后所谓的礼。他倒是没想过让对方身着女装的,只是向来觉得,对方堪是黑夜歇去后一捧皎洁的云光、坠入湖中又折翼再起的白鸟。
于是他伸手抓住这白鸟的羽,要把光囚在今夜。很奇怪,戮世摩罗当了新王却未曾来见自己的长兄。上官鸿信心里一下想了很多,脚步没有丝毫踏错。他牵着俏如来的手,拉进,举高,看着对方旋转了几圈,再次牵来,举起。他们像是很契合,又像是隔着雾。
俏如来在下一拍握手时,使了点劲捏了捏上官鸿信的手心——走神什么呢?
舞会是会结束的。上官鸿信没有回答,专心跳完了后半程。
前进,后退,左两步,右三步……
他执起俏如来的手,在送对方回另一侧时顿了顿步子,在那手背上落下一吻。俏如来没有拒绝,只是发现那是走往两王的方向时,主动回握了一下,在上官鸿信的注视下摇头——
总会再见的,不必在现在。
俏如来来这里,只是应一个邀约,无需应那几个额外的筹码。
上官鸿信看懂了,便转了方向。
在满庭花间,上官鸿信迎着夜色,欠了欠身,绅士地邀请他唯一的舞伴。
俏如来把手交给他。
“你爱这黑夜么,俏如来?”
俏如来听着耳畔传来的问话,仍旧不做声,目光却含了两分笑,平消去他眼风中常日缭绕的若有似无的忧郁。
第二支舞结束了,第三支舞开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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